一隻狼一個人

兩天去一次醫院看阿祖，總算碰到一回有點紅的夕陽，暖暖的跟玻璃窗內這頭一樣。
一字排開的座位，上頭都是親屬；座位旁都停滿了輪椅⋯⋯每一位病人旁都有人陪。
不管是家人、看護，至少有人陪，心是暖的。我看著那畫面聽著每個人傳來片段處理後事的行程，財產分配⋯⋯
窗外是暖的，我的心跟病人的表情一樣是僵的，是寒的。
從南部回來後，隔天我看到阿祖眼睛裡透露著害怕、不安，身體顫抖著⋯⋯
他看著舅公、阿公、我，發抖著問：你們是誰？
阿公說：沒辦法了，人老了就是會這樣⋯⋯
舅公說：一陣一陣，有時有記憶，有時全忘了。
他們搖搖頭退到了一旁，我靠上前貼著床緣，臉貼上去離你眼睛不到十公分。
我看著霧霧的瞳孔，因驚恐而放大的瞳孔，像鏡頭光圈全開。想讓光進來多一點、想看更清楚點，
卻像拍夜景開大了光圈，夜裡的街燈失去了星芒，幻成霧霧的一圈圈向外擴散。
你不安的搖頭想向後退，我摸著你的額頭、拍著你的肩、握著你的手，一樣的距離看著你的眼睛。
我在你眼裡看到了，我是你十一個孫子中第一個出生，你最疼的那個，從小把我抱著懷裡，不時地咬我耳垂。
不知在你的眼裡看到了什麼？陌生人？
喊著：阿嬤～阿嬤～不停地搖晃你的身體，不願你再閉上眼睡去。
一次又一次的，你閉上眼，我又把你搖醒；我看到你無法聚焦的瞳孔，出現了憤怒。哈哈～有生氣了。
持續了近半小時，我看到我的阿嬤回來了，你的眼神變溫柔了⋯⋯
阿銘～吃飯沒？
舅公跟阿公都靠過來了。
我陪你睡了三十年，要是連我也忘了，基本上你也什麼都想不起來了。
話說我來的前天阿嬤也來，你不認識她。自己最疼的女兒也忘了⋯⋯
還好你還記得我。
昨天我一進病房，你就問：我吃飽沒？
精神狀況又好多了，但你的記憶還是慢慢的被吞蝕中。
每次來看你，我總是貼著你很近，一直看著你的眼睛。跟你說：看著我，別睡。要睡等我離開⋯⋯
知道你不太能說話，我也不願多說什麼？我們倆就這樣互看著對方。
住院快一個月了，從醫生說：撐不過這個月，中途又說了兩次可以出院。過程中不停昏迷，又放棄出院。
不管結果如何？至少過程中都有親屬陪著妳，相信妳的心裡應該跟外頭的夕陽一樣是暖的。

新開的米腸店，一發現馬上帶你來吃。老闆人非常好，看見你左手上紅紅的類似傷口。主動說要拿藥給你擦～
剛接到你時，我還小心的把你的手抓過來問：你的手怎麼受傷？
你居然回答：我故意畫的，很帥吧～
很靠妖～

回南部～你媽好開心～

我哪也沒去都窩在家裡幫你媽打掃，熱就算了，一丁點風都沒有⋯⋯
整天衣服都濕的，頭頂不停的冒出水，比在健身房還要累。但是卻沒有做什麼訓練，就是懶、類、不想動。

南部阿姨準備了好多烤肉的食材，其中一爐由你媽操刀烤肉。
我喝掉三瓶啤酒後，發現自己有點飽了，沒有吃很多。

三點，去街上吃了七十元豬肝炒麵。那盤子比我臉還大，豬乾厚又大片，算算三十幾片⋯⋯
在臺北應該是三盤七十元的分量，南部人超佛心的，我吃碗麵喝碗湯，滿足。一百元有找。

小小盤的就是臺北啦～哈哈～兩天很快就過去了，一下車就是吃車站旁的賴一下快炒店。好吃～你吃了三碗飯。

醫院，我來了～阿嬤～看著我～